白岩松厦门大学演讲:停下来,与自己对话(3)
更新:2018-11-28 19:00:45我要纠错
今天下午,也有学生跟我沟通关于读书的问题,“我喜欢读书,但我的很多同学都去看美剧等等,我是不是需要坚持”等很多这样的问题。(其实)炫耀读多少书和炫耀多少财富没什么区别,都挺招人讨厌的。另外,当用“坚持”这样的字眼去说读书时,已经坏了,读书是一种乐趣。有人问我,哪本书对你影响最大?每个人都想得到一个功利性的结果,对你影响最大的一定最有用。但我觉得对我最有用的书肯定就是新华字典啊。(笑)不可能再有第二个。剩下的、所有的书都像小溪流从源头出发,长江黄河在开源的地方都是涓涓细流,然后不断地有水系汇入其中,然后不断地、慢慢地壮大到长江和黄河如此之辽阔。你能知道是哪条汇入的溪流、哪条汇入的河流让黄河成为黄河,让长江成为长江?我当然无法回答,我这一路上汲取的这么多营养,到底是哪个营养塑造了我。有人问我读了多少本书?我说无法回答你一个数字,此时此刻我什么样就可以反过来告诉你我读了多少书,因为它变成了我。最重要的是,读书本身是一种最大的乐趣,不是我的结果让我得到了乐趣。
现在去中国的书店,最显着的特点是有这样几摞书。第一个是与考试有关的书,第二个是(关于)养生的书,第三个是所谓的畅销书。这涉及到人们所关心的(内容),要过关,要长寿,要有谈资,怕被时代抛弃,其实全具有功利性。但是有很多好书不是为了功利,而是为了有过程。你看这本书的时候你会得到很多乐趣。
今天我在来的路上看的这本书,一次又一次地让我热泪盈眶。这种热泪盈眶我觉得很好,我还有热泪盈眶的时候,我还知道自己是谁。当你知道自己是谁的一个重要缘由是,知道你还容易被什么所感动。我来的路上看的是《西南联大行思路》,是张曼菱写的一本书。这本书有太多让人热泪盈眶的地方。比如说邓稼先的爸爸是清华大学哲学系的着名教授,在抗战爆发的时候,他的儿子即将要去昆明读西南联大的时候,他说了这么一句话:“儿子,学科学吧,科学有用。”这句“有用”的确反应了那个时代知识分子的某种心声,但是如果没有哲学系他所拥有的境界,(他)怎么会让自己的儿子在国难当头,抛离这一家子的传统?最后,邓稼先(成为了)我们的两弹元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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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开大学在1937年7月29日被炸成一片废墟,当时的校长张伯苓写了一句话“物质之损失我毫不挂怀,南开之精神将在这个废墟上永远。”蒋介石决定彻底抗日就是在头一天,南开被炸之后第二天作出的决定,蒋介石讲了一句话:“中国在,南开在。”张伯苓的儿子从军学了飞行,最后驾驶那种简陋的飞机,在与日本人的战争中阵亡了。这就是那个时代的校长,这就是那个时代的校长公子。我那时候眼泪就下来了。这都是一些无用的叙事,藏着这种无用的阅读乐趣。(而)你的人格就是在这种无用的事情的一步步熏陶过程中,慢慢健全独立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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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应该提倡越来越多的人去做看似无用的事……我每周必须跑五天的步,非常无用的事儿,但是在跑的过程中慢慢成为一种享受,你跟自己对话,把自己放空。累得一塌糊涂的时候我首先想到的是跑步,的确,当我跑完步的时候,累的是双脚,但心和脑子都缓和过来了,从某种角度来说,这是一种辩证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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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学是止于至善,这是我认为大学最重要的因素,永无止境。创新需要具备的素质:独特的思维方式,独立的人格,人心的自由。我们过去对自由的理解是狭隘的,真正的自由在内心。面对最小的宇宙和最大的人心,只要可以探究的而且能得出一定结论的就不算辽阔,无法掌握的是最辽阔的,人心是最辽阔的。创造就是对固有牢笼的挣破。所谓自主创新,没有自主就不会有创新,一所好的大学是将有用的和无用的相结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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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可道非常道,名可名非常名,一件事有人说对有人说错,这是常理。我舅舅是中学数学老师,以前每天都跟我玩一个游戏,每天都给我出一道题,但缺德的是他往往先画一条辅助线,让我去找第二条辅助线。当时我是一个孩子,只是每天去完成一个任务,总能找到,因为任何一个平面几何题都有一条两条甚至三条四条辅助线能把它搞定,很多年后,我突然意识到,他已经深深地改变了我的思维方式。为什么?因为我从那时候开始,相信所有的事情都不止有一个答案,当别人有一个答案的时候,我总是下意识地要去找第二条辅助线,创造力和不同就在这一个小细节上诞生了。你要知道,第一条辅助线是功利的,第二条辅助线是无用的,但是第二条辅助线提升了我,塑造了我。作为一个学生,只要我找到第一条辅助线,得10分,OK啦,我完全不需要再去找第二个答案,但是就是这样的一个玩的训练,深深成为了今天的我。我不相信问题只有一个答案,当别人有了答案我也从不绝望,我再去找第二个答案就好了嘛。所以我称之为第二条辅助线,而它恰恰来自于不功利性的无用的训练。所以未来中国的创造,一定是有越来越多的中国人开始发呆,开始思想,开始与众不同,开始另类,开始有第二条辅助线,开始做无用的事情都被鼓励。
人类的进步是由科学家的好奇推动的……所有的东西都是相通的,杨振宁跟我说过,物理学到尽头是哲学,而哲学学到尽头是宗教,所有的东西是一个大圈,因此他的话对我是有相当的说服力的,他是这个领域的诺贝尔奖获得者,成为一个大家会看到一个相通的地方,而不是聚集在这,他之所以给我讲这句话的缘由在于他经常做无用的事儿,而且感谢这件事儿,就是读大量的金庸小说和各种文学作品。谢谢各位。